锁上最后一道门的时候,碧碧下意识地朝巷子深处看去。和平时别无二致,幽暗,冷寂的感觉只是一眼就能席卷人的全身。身体莫名其妙的兴奋起来,腋下和手心开始冒出冷汗,她知道这是肾上腺素在作怪,这种带有保护功能的身体机制,让碧碧从心底里打了个哆嗦。
这里是酒吧最破烂的后巷,她平时扔垃圾的地方,污秽的东西杂乱的堆在一起,散发着恶臭,乌蝇满天飞。连路灯的微光都不屑于存在的角落,是世界最肮脏行为的聚居地,在几个小时之前,月光还不曾穿透夜幕,这里或许还是个新鲜的交易场所,那地面上黏湿的痕迹,正是人们尽兴之后的余热。
碧碧喜欢雪,她总觉得即使是人世间那些最阴暗的,最隐晦,最丑陋的事物,那些引诱人类犯罪的五光十色,纸醉金迷都可以被雪片彻底净化。他们赤/裸/裸地展示在纯洁面前,被银白的平镜反射得无所遁形,最后被覆盖,被吞噬,被升华,被抹去。
人类的世界或许正在变革,她的世界却依然在原地踏步。
从海平面吹进来的南风,带着繁重的水汽向这个小城市袭来,涌入巷口,冲散了黑暗中的恶臭,碧碧趁机重重地吸了一口气,这难得的清新味道让她彻底从一夜的乌烟瘴气中释然。
她觉得,这一定是许久不见的吉兆。等天亮了,或许又是一个好天气。
脚步虽然未停,但却也因为这闲适的心情而变得愈发的缓慢,从疾步到散步的转换只需要短短的几秒,只是她未曾想到,也只是这一个瞬间,就让她从生命的主宰者变成待宰的羔羊。
她第一次觉得女人这种生物真是不堪一击。
重击从背后传来,碧碧瞬间失去了平衡,她向前倒去,手臂下意识伸出撑住地面,却在接触到地表的那一刻被人从衣领彻彻底底地拎了起来。
真是种粗暴的救急手段,突然被揪住的衣领勒住喉管,勒得碧碧开始干呕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。对方动作迅速,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,碧碧被那双手臂生硬地按住,机械地站在地面,她第一时间想要挣脱对方的束缚,在黑暗中摸索着游走在她身边的胳膊。
对方的体温很低,在触及到皮肤的那一瞬间,碧碧僵住了身子,她以为是撞见了幽魂,人类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冰冷的触感。至于身体僵直不能动,或许是一种条件反射吧,她在脑子里想着,忽视了那双手已经扼住了她脖颈的事实。
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,对方已经说了很多句话,碧碧一句没听进去,存留在脑内的只有那不带感情的高亢音调。似乎是反感于她对自己的话毫无反应,对方加重了手上的力气。
碧碧开始喘不过气了,她在黑暗中拍打着,手指被自己的反抗行为弄得生疼。
她不想死。
黑暗中的男人加重了力道,她知道他的另一只手也握上了她的脖子,或许只要再等一会,自己就能听到喀吧的一声,就此告别这个世界。
“——求你。”
她还不能死,想到自己的弟弟还在家里,或许他现在还没睡醒,或许他现在还在练琴。这个不幸的孩子从小已经遭受过够多的打击,她实在不能再让他目睹自己死去的事实。
身体已经不听使唤,即使意志再怎么坚强,碧碧感觉到自己的重心正在下落,她每次的挣扎到现在为止都只是徒劳的呼出一口气而已。
她已经没有气了,肺泡或许已经充血,红肿而干瘪的样子就像一只被沥干的血豆腐。无力的手臂跟着她的身子一起摔到了地上,那肮脏潮湿的地面带着黏腻的触感,让碧碧下意识地反胃,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无比丑陋。
手指徒劳地在地面的泥灰中摸索着,突然间碰到一个冰凉的小东西——她无比熟悉的小东西,她谋生的工具
,她现在所仰仗的一切。
啤酒瓶在关键时刻总是能派上大用场。
人在生死边缘的时候总是特别敏感,也许只是一瞬间,潜藏在体内的超潜能就那么爆发了出来,在了解到这个道理的十几年之后,碧碧终于体会到了其中的感觉。
她只是不想死而已。
现在,这个念头成了她爆发潜能的导/火/索。也许是意识到了生存的希望,在碰到啤酒瓶的那一刻起,自己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活跃起来了,她感觉到自己开始心跳加速到极致,咚咚的声音直充耳膜,这是生命的鼓点。
对方的力道没有减弱的趋势,他或许准备在做最后一击,让自己彻底死去。
碧碧握紧酒瓶的瓶颈,闭上眼睛朝着她想象中该是男人头部的位置直直砸了过去。
清脆的破损声,是酒瓶撞击硬物的反应。
打中了。
来自对方手臂的力道在一瞬间减弱,脖子上的束缚也彻底消失,碧碧被扔到地上,她剧烈地咳嗽着,眼泪鼻涕糊了一脸,她很开心。
因为,她活下来了。
颤抖地打开手机的电筒,碧碧决定走近点看看今天差点要了她命的男人到底是谁。世界上恨她的人不少,可直接这么粗暴的寻仇真不像是她仇家的作风。
若是某帮某派的扛把子在黑道上混了十几年,用这种低劣的手段报复一个女人,即使是赢了也是胜之不武,反而会引来同路人的鄙夷和唾弃。要是真使出这种见不得人的阴险手段,碧碧觉得对方多半是不想混了。
她陈碧扪心自问可没有让男人们放弃自尊来报复的理由。
她跟任何人都是好言好语的,即使是得罪了,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,明面上都是说通了的,犯不着玩阴的。
微弱的光线并不足以照亮男人的脸,碧碧蹲了下来,接下来的一幕让她一时间有点摸不到头脑。
男人有着一头沾了血的金发,立体的五官和苍白的过分的皮肤都在无声的示意着,他跟自己不属于一个种族。
这可是个白人。
她可不记得最近哪个帮派新收了个外国人做打手。
“你是谁?”
碧碧用英语问道。
似乎是被碎玻璃伤到了眼睛,男人捂着脸,重新站了起来。他可真高,碧碧要高仰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。
她向别人提问的时候,总喜欢注视着对方的眼睛。
对话中的问题永远是严肃的,直视对方的双眼有助于捕捉对方细微的表情变化。无论感官作何表情,眼睛里的情绪永远骗不了人。
借着月光,她在他剩下的右眼里看到了疑惑,不解还有那么一点不甘心,总的来说,那蓝色眼睛里的情绪跟他全身散发出的戾气很不符。
或许只是个迷路的人而已。
尽管碧碧很想这么说服自己,但眼前的情况还是不允许她自我宽慰。
“你又是谁?”
同样是略显生涩的英语,带着奇怪的尾音,男人平静了下来,他用仅剩的一只眼睛上下打量着陈碧,蓝色的三角眼里瞬间充满了不屑。
“一个妓/女?”
妓/女?
真是俗气的词,现在的人早就不用这个词了,他们都叫上述的女人为小姐,觉得这样能够显得自己更加高贵,更加儒雅。就像维多利亚时代,绅士们总喜欢用款式华丽的缤纷舞裙包装自己的姘头一样,同样都是婊/子,却因为衣着和外表的光鲜程度反应主人的高贵与低贱。
有什么区别吗,她们本质都是婊/子啊。
碧碧觉得或许是自己今天的打扮让他误会了,她向下看了看自己只刚好遮住敏感部位的短裙和过了膝盖的高靴,尽可能地对他展示了一个友好的微笑。
“虽然妓/女能赚的更多,不过我还不是。”
她只是个卖啤酒的罢了。
面前的男人发出哼的一声,表达着自己的轻蔑,碧碧并不在意,她现在只想回家睡觉。基本可以排除自己被寻仇的可能性了,她原本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。
男人的血依然没止住,碧碧看着血从他的指缝里涌出来,撒到袖口和衣领上,原本白色的衬衫现在已经成了近黑的暗红。
她现在无法确定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,国王酒吧的地界上鱼龙混杂,这个想要杀掉自己的人或许是某个组织的一员,或者是危险结社的高层领导。对碧碧来说,敢在后巷闹事的人,无论是什么身份,她都惹不起。
做碧碧这一行的,没有不吃亏的时候,她决定和解。
碧碧捡起地上的一块碎酒瓶,找出最锋利的那一面,顶住了男人的腹部。她需要检查一下对方身上还有没有可以对自己构成威胁的武器。
“请不要动,为了避免更多的误会,希望你能让我检查一下。”
失血导致男人有些头重脚轻,过程中的他只是一直捂着伤口,并没对碧碧的检查行为做过多的干涉。这种突然的转变让碧碧觉得有些尴尬,要知道,在几分钟之前,眼前的这个男人,还想要夺取自己的性命。
一切顺利,尽管心里还有解不开的疑问,碧碧还是决定将临时做的刀片扔到地上,对着男人伸出了手,“现在,我送你去医院。”
男人看着碧碧伸向自己的手,在犹豫了几秒之后,握了上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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